办幼儿园为妈妈排忧解难——访爱婴幼儿园集团会长应晓雍（下）

刚开始时，我们不需要打广告，都是家长介绍家长的。后来妈妈们反映说很难找到我们的幼儿园，很多妈妈让我们去车站接她们。时间长了，老师不能总是去接，老师少了一个，孩子就多一份危险。为此，我们就想在店铺二楼的窗户上贴上招牌。取个什么名字呢？就叫“爱婴保育园”吧，孩子是宝贝，要爱孩子嘛。

就这样，“爱婴保育园”在窗户上贴出来了。结果一贴出，区政府的人就来了，开口就问，你这个保育园有执照吗？没有执照的话必须关门。日本有规定。开办保育园要符合基准，基准里有很多很多条款。我一看基准，发现我的幼儿园没有一条符合的。比如，开保育园要先去东京都福祉局学习，学完了要写申请，写完申请还要打计划书，交计划书时要配上保育园的装修设备图纸。还规定，孩子必须是多少个，有资格的老师配多少个。除去厕所、厨房和公共通道，必须要有相应孩子数的活动空间。包吃住的话，还要有饮食卫生的执照，有营养调理师。总之是一大堆。这可怎么办呢？

我就告诉区政府的人，我已经把孩子都收进来了，钱都收了，我不可能一下子叫孩子不要来。你让我不要开，我怎么办？我已经开起来了，老师都请好了，不能让老师马上回去，人家也要生活呀！区政府的人所看到的现实也的确如此，便说，因为你比较特殊，你是外国人，不知道我们的规定。这样吧，可以给你一年的改善时间，一年后你都必须符合这些保育的规定。我们明年这个时候再来突击检查。还有就是要缴税，偷税漏税是违法的。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开始一个一个的改善。并且把我已改善的部分都写在报告书上用传真发给区政府。期限到了，他们一来查，发现很多地方还是不符合标准。比如说防震措施，很多东西都是必须固定住的，否则一震就会掉下来了伤人。

看到他们可能又要让我关门了，我激动起来，我说，我已经改善那么多了，再让我改善你们就得再给我时间，我肯定可以改善到你们的标准。总之我不能丢下我现在的这些孩子。我告诉他们，现在这些孩子的妈妈虽然都是中国人，但是有不少孩子的爸爸是日本人，只不过是离婚了而已，所以单亲家庭很多。如果这些妈妈没有这个幼儿园的话，他们就无法工作和生活下去，会变得很不幸，如果妈妈不幸福的话，孩子还会幸福吗？我把我自己以前因育儿烦恼而想自杀的事都说了。我说的很激动，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他们或许是被我的话感动了。答应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用3个月的时间把剩下的都改善好。这之后，我加倍努力，逐条对照落实，终于在3个月后完成了改善，达到了标准。

我们的幼儿园，从一开始就是以为妈妈排忧解难为出发点的，妈妈需要什么样的幼儿园，我们就尽量打造什么样的幼儿园。好多妈妈希望能够白天托孩子，晚上接回家。当初全托是因为距离太远，后来在东京工作的妈妈多了。我们就在新宿开一家幼儿园，接着又开了池袋园、板桥园、蕨园，现在一共有4家幼儿园了。4个园的孩子全部加起来有250多个，教师有48位。

爱婴幼儿园在老师们的带领下欢乐地唱歌跳舞

妈妈开心孩子才幸福

我们幼儿园成立当初都收中国妈妈的孩子，收日本妈妈的孩子大概是从八年前开始的。当时池袋园，突然有一个抱着孩子的日本妈妈来按我们的门铃，她说她不是想每天托，而是今天突然有事，孩子没地方托，能不能救救急，帮他托几个小时？那是第一个日本顾客。当时我们幼儿园没有日本老师，都是中国老师，我就告诉她，我们这是中国人的幼儿园，而且老师也是中国老师，都是说中国话，如果你不嫌弃我们是中国老师，说中国话，并且你也觉得放心的话，托几个小时是没问题的。那个妈妈看了看环境，又看了看手表说，那就只能拜托了。

就从这个妈妈开始，我们幼儿园的名气在日本的妈妈之间传开了。光这个妈妈大概就给我介绍了五、六个日本妈妈，这五、六个妈妈又给我介绍了好多妈妈。因此我们园里的日本孩子逐渐多了起来，开始都是临时来托的。好多家庭主妇，平时都是不送孩子上幼儿园的，但是她如果想去理发店，或者和朋友喝杯咖啡什么的，带着孩子总不方便，我们园正好能满足她们的这一需求。日本妈妈中开始流传，有个秘密的地方，那个地方可以随时托孩子，你半夜去托，幼儿园都开着。

口碑一有，临时送托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有时是几个朋友一起来的。比如她们搞什么活动，就三、四个妈妈一起都把孩子送来，而且她们觉得很放心。

有的日本妈妈把孩子托在公立幼儿园的同时，也加入我们的会员，她们就是确保有一个晚上临时有事时托儿的地方。因为我们这样的24小时营业随送随接的幼儿园在日本几乎没有，即便有也都得提前好多天预约。有的日本妈妈开始只是将孩子临时入托，当她看到我们这个幼儿园还能学中文，还有日本老师，环境也不错，干脆把孩子从公立幼儿园转到我们这里来，也省得转来转去的。   

现在我们4家幼儿园里都聘有日本老师，入托的孩子中三分之二是日本孩子，三分之一是中国孩子。日本老师和中国老师大约各占一半。

日本的公立幼儿园多以教育妈妈为主，而我认为只要妈妈开心和幸福，孩子肯定也会得到幸福。就算是独身的妈妈，只有给她一段喘息的时间，她才能为孩子找个更好的爸爸，把一个不完整的家庭变成一个完整的家庭。就像我，后来跟第一个日本老公离婚了，我是一边带自己的孩子，一边看保育园的孩子。我也需要一个空间，为这个孩子去找一个好的爸爸，一个家庭必须要有一个爸爸的存在。我现在的老公也是日本人，人也很好。现在家庭很幸福，后来我又生了两个孩子，第一个大孩子也和我们一起过。

教学上取日本之长补中国之短

日本的幼儿园也有很多好的地方，比如说从小教孩子待人接物，礼貌用语，自己能做的事自己做，要理解对方的心情等等，这些东西在我们国内的孩子是不容易学到的。我们国内的孩子多是娇生惯养，只要学习好，啥都不要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个孩子就有两个爷爷和两个奶奶宠着他。但是日本的孩子没有这个习惯，日本的孩子都是自己能做的事自己做，不但是懂礼貌，还得要理解对方，和其他小朋友和睦相处。我们现在的幼儿园也吸收了日本幼儿园好的地方。

孩子小的时候像大树的根，这个根不扎实的话，这棵大树终究会夭折。这个根就是道德教育，所以说，道德比学业更重要。我们幼儿园就是先在道德方面培养教育孩子。比如我们经常带孩子去做义工，参加绿色活动。教孩子如何调节心情等等，大概从一岁半开始就训练他们这些了。日本幼儿园不像中国的幼儿园，从很小就教很多知识，像唐诗、数学、拼音等。他们教学一般是从3岁以上才开始。如果细分，保育园和幼儿园是不一样的。保育园是从0岁开始上，以保育为主，幼儿园则是从3岁开始上，以教育为主。保育基本是人的基本的行为规范，这个阶段就是要扎好根。所以3岁以前我们不教什么，主要是在玩中学习行为规范，自理能力。这一点我们和日本的幼儿园是一样的。到了3岁，根扎实了，对与错，黑与白都知道了，再开始以教学为主。

我们教学内容的确要比日本幼儿园多，他们只不过是教表面的，说是教学，在我的眼里不算教学，比如折纸，做一个手指操，教孩子几首儿歌，最伟大的就是教孩子写一个自己的名字。他们的幼儿园基本也是以玩为主。而我们幼儿园在玩的当中是真正的教学，在玩中教汉字，拼音，10以内数的分解和组成等等。我们的教学目标是要求孩子在上小学之前必须要把小学的课程基本都知道。因为我们有日本老师教，孩子的日语进步很大，日本家长都能感觉得到。但是我们教孩子的中文，家长因为自己不会，所以也基本上感觉不到。可我们还是教，孩子的中文说的其实很棒，只是妈妈听不懂而已。现在我们正在考虑给日本妈妈上上中文课。今后还计划组织日本妈妈带孩子去中国旅游，那个时候孩子可以去发挥中国语，也好让妈妈知道孩子的中文水平有多高。

中国的国学经典《弟子规》、《三字经》我们也都在教，今年教的是《弟子规》，去年教的是《三字经》。《论语》虽然现在还没开始教，但已经在策划了。在每年一次的圣诞宴会中，我们会向妈妈们汇报今年一年来的教学内容以及所达成的目的有多少。

爱婴幼儿园里有三分之二都是日本孩子

今后梦想是去中国开敬老院

我想在中国开一个敬老院，因为我从小是外婆带大的，自己来日本十多年，想孝敬外婆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她去世了。我真的觉得没能为她做些什么而十分愧疚。

前几年回国，我看了很多敬老院，觉得条件很不理想。而且现在国内的老人院就是单独的老人院，孩子都不在身边，老人们很孤单。特别是在我们中国，以后一个孩子，两个老人，孩子很难去伺候老人，老人的晚年会很凄凉。其实解决这个问题也不难，只要有孩子在身边，不管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别人的孩子，生活就会充足起来。所以我想在我的家乡宁波开一个好点的敬老院，做个试点。一方面我打算把日本敬老院的设备、人才等一系列好的东西都引到中国去。另一方面就是想把敬老院和幼儿园办在一起。前宅是敬老院，后宅是幼儿园。敬老院可以让老人种点蔬菜，种点花，经常听听旁边幼儿园唱的歌谣和欢笑声。或者有时候孩子会出来，给爷爷奶奶唱个歌，跳个舞，或者一起玩一玩。这样老人会健康、快乐，老年痴呆也会减少。我打算如果在宁波试点成功，就到北京、上海、大连去再搞三家这样的敬老院。

人活了一辈子，为什么活？我的想法和目标是，在我临死之前我身边有很多人陪伴着我，我一生做的很多事，得到了大家的承认，儿孙满堂、家庭圆满，朋友众多，这样我就可以安心的去了。而不是自己很有钱，却孤单的死去。

现在我东京的各个幼儿园都有园长。总社在池袋。总社的人员大概有6个，当中有会计、人事、企划、经营等。我希望我的幼儿园今后不需要我。我空出时间回中国去，为自己的家乡奉献一些东西。我在日本十多年了，该回去为中国做点什么了。

图文／赵海成（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