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艺术
制造书法所使用的墨，一直是日本一项重要而又不曾消失的商业。
关于书法，有一个这样的故事。从前在中国有一位老国王，他预感到自己将要死了，于是在病床前许下了最后一个愿望。他命令他的侍臣去向当时公认最好的书法家要一幅他最新的书法作品。他的侍臣尽职地传达了老国王的旨意。过了一段时间，卷轴送到了老国王手里，这样，这位老国王终于能在临终前最后欣赏优秀书法作品了。像这样的故事有很多，他们一直流传到后世。至于那位书法家为濒死的国王写了什么，就无从考证了。对于国王和他的侍臣来说，他们看重的是那幅书法作品中书法的美丽，而那几个字所写的内容或是诗歌的意义，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在东方，书法显然不像西方人所认为的那样，只是简单为了写几个漂亮的字，然后用精致的装饰把作品装点得更好看。在西方，虽然人们也会欣赏写得好看的字，甚至在我们只会用手指尖写字时我们也懂得赞美那些漂亮的字。但是，在西方，没有哪个地方的人会像诸多东方人那样对书法有着近乎敬畏的态度。在东方，一幅漂亮的书法本身就是一门艺术。写字，也就是用毛笔把方块字写到纸上，这么一个简单的行为却带有一种近乎神秘的美感。甚至连磨墨也和冥想联系起来。
在东方，墨汁从何而来？传统上是将墨制作成一根黑色的固体棒子，也叫墨棒。要写字时，就在一块石板上加一点儿水，然后取墨棒研磨，磨出墨汁，这块石板也就是砚台。有了墨汁以后，就可以用毛笔写字或者作画了。虽然日本许多地方都生产墨棒，但人们认为最好的墨棒产自一个于今年庆祝建城1300周年的城市，这座城市后来也成为过日本的首都。这座城市就是古都奈良。
奈良在大阪的东边，在公元1400年时成为了当时日本的墨之都。那时候，光福寺的和尚们从庙里的油灯中收集些灯油油渣，然后把这些油渣与从动物肌肉中煮出的胶状物混合。这样做出来的墨棒十分耐用，而且可以很轻易地在砚台上磨成墨汁。1577年的时候，奈良市民松井道珍开始专职做墨棒，并把它发展成一个长盛不衰的产品。尽管存在争议，但他创立的公司“古梅园”仍被人们认为是奈良乃至全日本最好的墨棒制造商。
在古梅园公司，制造墨的第一步是收集油渣。公司在两个颜色暗黑、烟气浓重的房间里放着几个架子，架子上摆放着成百个油灯。每盏油灯上都悬挂着一个小碟子，用来收集灯焰燃烧而产生的油渣。每半个小时，就会有一个工人把小碟子上油腻腻黏糊糊的残渣挂下来放进桶里。与此同时，另外的工人正在准备着粘合剂，就是在一口铜锅里用慢火煮着的动物肌肉。当胶状物变得澄清时，工人从锅里取出，然后和油渣混合在一起。这时也会加上其他的添加剂，其中一种比较重要的是熏香，这样每种不同的墨都会有自己独特的香味了。
用稻草绳将墨棒绑在一起，悬挂在阴暗处晾干。
之后的步骤，就是把这些漆黑的、面团一样的墨一节节地卷起来，然后在木质模具里用手按压。每种不同的墨都会有特制的模具。在干燥这步工序开始的时候，制作每根墨棒的托盘上都会撒满上好的硬木灰，然后用稻草和谷物做成的绳子把这些棒子绑成长链形，挂在一间阴暗的小屋椽上，静置让其彻底干燥。整个干燥的过程得持续三个月。最后一步就是后处理和装饰工作：把干燥好的墨棒用手工在厚厚的蛤壳背面打磨光亮，然后小心地清洗。再最后就是上色装饰，有时也会用金边或者银边装饰墨棒。
这种严格工序制作出来的书法材料还用作供给皇室使用。在19世纪的时候，古梅园被选作皇家墨的特供商。“我们在历史上有着相当的地位。”一位古梅园公司的员工说道：“我们所做的东西不仅仅是把墨放到纸上那么简单。”
图文／大卫·卡博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