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1990年代以后，日本的经济一直停滞不前。其原因何在？请看政策研究大学院大学客座教授小岛明的解析。
美国历史学会前会长、哈佛大学名誉教授入江昭认为，“从历史学的角度俯瞰世界史的话，21世纪在1970年代就已拉开了帷幕”。他列举的理由是：进入1970年代后，经济走向全球化，人们在环境问题、人权问题上开始觉醒，男女平等等价值观得到推广，国际关系从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转变为国家以外的行为主体相互联系的跨国关系。并由此阐明：1970年代以前的20世纪曾经是战争的世纪，与此相对照的是，21世纪将成为各种文化彼此融合的“多民族之间交流和融合”的世纪。
从这种历史性的角度来看，日本的1970年代是否也算是进入了21世纪呢？好像有点不大一样。从结论上说，日本没能完全适应入江先生所说的全球变化新潮流，而且自身的体制改革也不够充分。或许这就是导致眼下经济长期停滞的原因。
通过在NIRA（综合研究开发机构）的共同研究，加州大学教授星岳雄和芝加哥大学商学院教授阿尼尔·卡什亚普在他们归纳总结的报告（以下简称“星·卡报告”）《是什么阻止了日本经济的成长？（Why Did Japan Stop Growing）》（2011年）中，做了以下的陈述:“1990年代末，日本经济陷入了因严重机制缺陷导致的非传统型经济衰退。其原因是没能妥善解决1970年代出现的种种问题，一而再地生搬硬套传统型的经济激活政策”。笔者（小岛）的看法也与此完全一致。
日本所讴歌的1970年代以前的高度经济增长，靠的是引进先进国家的新技术并加以改良的赶超先进型的政策和各种制度。但是，进入1970年代后，货币兑换变成浮动汇率制，对依赖价相对便宜的日元扩大出口的日本经济产生了制约作用，先进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也开始抬头，再加上石油危机，日本的这种廉价进口资源进行加工、提高附加价值之后再出口的做法也到了极限。以1985年“广场协议”为契机的日元急遽升值，迫使企业不得不转变经营方针，薪金标准也按照日元兑美元的汇率、随着日元升值而同步上升。这一时期，在工业生产力、技術以及收入这两方面都已实现了赶超先进的目标。
因此，构建后赶超先进型（实现了赶超先进之后）的经济模式、经营模式理所当然地成了日本的课题，可是，对于曾经给日本带来成功的赶超先进型模式，却一直未能彻底地舍弃，这是当今日本的现状。星·卡报告做了如下分析：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认为过去的“成功经验”还能够继续用于将来的思想意识非常强烈，认为日本的经济和生活水准并不差而安于现状的结果。已故的彼得·德鲁克称之为“成功背后的陷阱”或“成功之悖论”。
笔者的意见亦同。正因为如此，放宽限制的改革、企业治理的改革、雇用的改革、教育的改革，乃至每个企业家以及每个个人意识形态的改革就显得尤为重要。想要让安倍经济政策获得成功，作为“第三支箭”的体制改革是不可或缺的。只依靠第一支箭的金融缓和、第二支箭的灵活性财政运营，仍未超出传统型经济衰退对策的范畴，不改变赶超先进型的各种（旧）制度，星·卡报告中所说的“经济成长趋势线”也不会向上延伸。
文／小岛明（世界贸易中心东京会长、政策研究大学院大学理事兼客座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