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摆脱通货紧缩吗?——黑田的日本银行总裁任期还有1年

金融 · 财政 2017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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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日本银行总裁黑田东彦 共同社

时至2017年春季,黑田东彦担任日本银行总裁将满4年。为实现“摆脱通货紧缩”的目标,他在上任之初,就提出了用2年左右的时间使物价上涨率达到2%的目标,并且一直在持续实施大规模的货币宽松政策,然而最终未能实现既定目标。之后又过了两年,截至目前,仍远没有实现年度物价上涨率2%的目标。
黑田的总裁任期还有最后一年,虽然存在连任的可能性,但在目前任期内极有可能无法达成目标,这样看来,能否连任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首相安倍晋三为了实现作为首相经济政策的“安倍经济学”,抛出了三支利箭,其中第一支就是实施大规模的货币宽松政策。为了从金融机构官方立场推进这项政策,2013年3月,黑田就任日本银行总裁。黑田上任伊始,立刻以之前未曾有过的规模购买日本国债,将对市场的资金投放量扩大到原来的2倍,达到每年80万亿日元。截至2016年年底,日本银行所持有的国债数量占到了发行总量的近4成。由于日本银行的“大量买入”,导致日本国债在市场上供不应求,价格上涨,利率急速下降。

然而3年过去了,日本国内的物价上涨率几乎为零,甚至出现了负数。2年期限内没能实现目标,于是期限又被延长。在此期间,2016年1月,除了量化货币宽松政策(定量宽松)之外,日本又宣布实施世界上少有的“负利率政策”,试图通过资金供给和零利率来刺激消费和投资、提高工资以达到物价目标。

此后又过去了一年多,日本经济的现状究竟如何呢?负利率政策实施后,长期利率从去年1月的0.2%降至2月的负数,去年7月份甚至一度降至-0.3%。受其影响,房屋贷款利率也随之下降,在去年8月达到了历史最低水平。
房屋贷款的再融资(Refunding)等也带来了一些利好,例如房屋贷款的申请量激增,三菱东京UFJ等六大银行去年全年受理的申请量约56万件,与前年相比增加了3成。面向低利率的再融资需求也日益旺盛,房屋贷款再融资数量激增为前年的2.5倍。

然而,提振消费和投资的目标并没能实现。低利率所导致的养老金投资收益恶化等副作用也很明显。负利率导致国债收益率走低。作为风险较低的稳定资产,将大量金钱投资国债的养老基金(Pension Fund)受到收益率下降的直接影响,主营个人养老金产品投资的保险公司也陆续停售了相关产品。

随着日本老龄化和少子化的进程加剧,与欢迎低利率的人相比,更多的人担忧的是进入老年后的生活以及未来在何方。在一个对未来心怀不安情绪的社会,利率下降给人们的生活带来的绝不是正面影响,也不会促进消费。

在投资层面,不动产业发展迅速。以节税为目的的公寓建设量激增。据国土交通省的统计,2016年,公寓等出租房屋的开工户数约为41万8千户,较前年增加了1成。这种风潮从东京都中心地区开始,逐渐向大阪、名古屋等大城市蔓延,如今呈现出了在地价相对较低的区域投资不动产的趋势。出租屋的增加提高了建筑从业者的收入,也为投资人带来了收益,但这股风潮今后也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由东京、神奈川、千叶和埼玉组成的首都圈里,新建房屋第二年之后的公寓空置率已经超过3成,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由于人口持续减少,空置率上升和房租下降都不可避免。据说,5大不动产巨头的有息负债总额将达到有史以来最高的10万亿日元,未能成功售出的不动产数量持续增加。

在不动产业等行业,有很多人认为到2020年东京奥运会召开之前,不动产建设等的建设热潮会一直持续,但是越来越多的人担心快到调整期了,也有专家担心不动产泡沫破灭。

作为下一步的调控手段,日本银行于去年9月,将原来的“负利率”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方向修正,修改为“0%左右”,关于量化宽松政策,也不仅仅局限于每年80万亿日元的国债购买速度,而是制定了更加详细的方案,减少了买入量。

关于此次的方向修订,黑田总裁表示“目的是强化迄今为止的框架”,并且表示“(之所以没能达成预定的物价目标)主要是由于石油价格的大幅下跌、消费税提高后的消费低迷、新兴国家经济的不透明,(这些我们都)无法控制。如果没有这些因素的影响,那么此次就能清晰地看出我们正在接近2%的物价上涨目标”。

然而,关于此次“方向修正”,很多经济学专家认为是负利率政策对金融机构和不动产价格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可以说是政策方面的失败”。

对于黑田领导下的日本银行迄今为止所采取的政策,批评的声音主要来自如下两个方面:

其一,有观点认为,日本银行所采取的量化宽松政策削弱了对于财政的危机意识,导致赤字逐年增加。目前,日本的财政赤字(政府借款)已经突破1200万亿日元(约合日本国民每人900万日元),在发达国家中这一数字尤为凸显。很多人认为,通过量化宽松和低利率政策,原本应该上升的长期利率没能上升,使得赤字国债的大量发行成为可能,其结果就是助长了财政赤字的扩大。虽然日本银行筹措政府财政资金的“财政金融”被财政法所禁止,但可以说,他们正在间接做着同样的事情。

其二,就是政府与日本银行的关系。在日本银行法中规定了尊重日本银行在流通货币和金融相关领域的自主权,同时其应该起到对政府的监督作用。日本银行的历任总裁都由日本银行的专家和具有大藏省事务次官任职经验的人轮流担任,与政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独立实施金融政策。然而有批评的声音认为,现在安倍内阁和黑田领导下的日本银行之间的关系走得过近,没能起到“监督”的作用。

黑田总裁毕业于东京大学法学部,在校期间就通过了司法考试,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人。在大藏省(现财务省)工作期间,主要从事税务和国际金融相关领域的工作,从1999年开始,有三年半的时间担任财务省的“二把手”——财务官。然而,在职期间,与作为前任财务官而广为人知的行天丰雄和榊原英资相比,并不太为人所知。离开财务省后,担任亚洲开发银行(ADB)总裁期间达成了很好的成绩,开始在国际金融界崭露头角。总而言之,他还属于学者型官员,出版了很多国际金融相关的著作。

任职的4年里,黑田与安倍首相以“二人三足”的形式共同推动实施安倍经济学相关金融政策(通货再膨胀政策Reflation Policy)。最终能否成功“摆脱通货紧缩”呢?今年以来,随着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国际经济方面的不确定因素进一步增加,前景变得更加不明朗。黑田的手段及其金融政策能否重振日本经济,还需要我们拭目以待。

文/泷川 进 ( 明治大学主任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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