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著名的私立大学之一早稻田大学于2018年6月宣布，报考该校政治经济系等招牌文科院系的考生都需要加考数学。估计其他私立大学也会纷纷效仿，给日本考生带来巨大冲击。
在日本，经济系或法律系等私立大学的文科院系，可以说一直都是高中差生的避风港。私立大学文科院系的普通入学考试，必考科目是语文和英语，再选一门历史、地理等文科科目或数学，也就是说，一共考三门课即可。而且多为书面考试一招定胜负。虽然近年来推荐入学或AO入学考试，也就是通过高中成绩、小论文、面试等方式对考生进行综合评价的做法普及，使得提前录取的生源越来越多，但即便是参加常规的高考，不爱学习的考生，只要提前一年左右开始死记硬背，突击一下语文、英语、日本史等科目，那么高考应试怎么都能对付得过去。
而国立或公立大学的入学考试则相对严格，考试科目较多。一般除了要备考全国统一的“大学入学考试中心考试”，即所谓的“统考”外，还要参加各大学的个别考试，而且考试科目涵盖所有主要科目，理科和数学也不例外。东京大学是门槛最高的国立大学，报考东大文科院系，要先考“统考”的5至6个科目，之后还需要参加东大的个别考试，再考一次语文、社会、数学、英语这四个科目。
统考和国立公立大学的个别考试，出题形式也不一样。统考一般是“答题卡”选择题，而东大等名校的个别考试则很多都是论述题。通过统考的选择题先筛选一批考生，再通过各大学个别考试的论述性考题，来进一步考察学生的水平。因此，考生也必须同时准备这两种形式的考试，这样一来，靠一两年时间来“抱佛脚”就不大奏效了。
报考早大等私立大学的文科院系，应试只需要准备三门功课，而且考题基本都是选择题。如果放弃国立大学，只做应考早大的准备，那么考生必然会轻松很多。而且，早大好歹也是公认的一流大学，毕业于政治经济系这样的招牌一亮出来，即便比东大稍逊一筹，也依然可以轻松敲开名企的大门，因此，对那些不太爱学习还偏科的学生来说，自然是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了。
然而现在这个进入一流大学，之后在名企就职的“捷径”也快走不通了。早大政经系的公告显示，从2021年开始，该校的招生考试将采用2020年开始实施的新版统考“大学入学共通考试”，即“新统考”，外加早大各院系的个别考试。而且，新统考中，数学是必考科目。
早稻田大学大隈讲堂（左）、演剧博物馆（右）
事实上，以早大为代表的私立大学文科院系的招生考试一直备受诟病。首先，由于大学招生考试对高中教育影响巨大，因此可能会培养出很大一批不爱学数理化的学生。而实际上日本的私立重点高中，很多都从低年级就开始让部分学生锁定私立大学，有针对性地进行应试教育。因为对于私立高中来说，私立名门大学入学率的提升，就是学校经营业绩的体现。
另外，出题形式也遭到炮轰。由于需要通过选择题考试一次筛选大量考生，所以在日本史和世界史上，经常会出现过细过偏的“奇葩”考题。笔者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当年报考早大时，世界史试卷上的一道题目：“1930年伦敦军缩条约中规定的‘辅助舰’的拥有比例是多少？”这道题已经可以说是智力竞赛级别的难题、偏题了，高中生根本不需要掌握这种知识。
而且这种应考方式，是否会对上大学后的教育造成影响，也令人担忧。因为即便是文科院系， 经济学等很多学科，数学知识都是必不可少的。物理、化学、生物等基础科学知识对于理解各种社会现象也是很有必要的。但从现今的招生考试来看，考进来的都是偏科生了。
那么为什么这种招生考试能在早大等私立大学大行其道呢？私立大学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说是“除了全科生外，还希望为某个学科比较拔尖或有一技之长的专才打开一扇大门。”不过一般人的看法，则是认为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冲着报考费去的。
报考费是私立大学一大收入来源。2018年，报考早大的考生大约有12万人。报考费因考试方式不同，从2.5万日元到3.5万日元不等。我们姑且按3万日元来算，报考费收入高达36亿日元，约合人民币2亿元。不仅早大，各大私立大学都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吸引更多考生前来报考，而考试科目少一些的话，也确实会吸引更多考生来应试。
而且，大学入学后的理科知识水平，实际上也不成问题。因为现在很多考生都是东大等国立名门院校的落榜生，所以数学和理科知识都比较扎实；再加上日本大学本科阶段对数学知识的要求也不高，必要时突击一下怎么都能应付过去。
还有个理由，就是日本企业对大学教育没有任何期待。在日本，大学专业和就业关系不大。法律系毕业生进银行，文学系毕业生进贸易公司的比比皆是。而另一方面，他们却重视大学录取难易度排名。因此有人指出，企业需要大学发挥的作用，仅仅是通过招生考试筛选生源，而不是大学期间的教育内容。
一般认为，在日本，之所以大学的教育内容不受企业重视，是由于一直以来日本企业独特的雇用习惯使然，那就是统一录用应届生并实行终身雇佣制。企业认为只要招到相对优秀的年轻人即可。至于必要的技能和知识，在工作过程中边干边学就行了。
但是，大学躺着也能赚钱的时代正在走向终结。全球化的发展使得日本的雇用习惯开始发生改变，频繁跳槽也逐渐为人们所接受。应届生招聘可以只看学历，但跳槽看的还是个人履历和能力。
因此与以往相比，如今的大学进入了教育功能经受严格考验的时代。早大政经系在谈到入学考试改革的目的时也表示：“我们强烈地认识到，在大学期间培养学生掌握相应能力的重要性”。
此次的招生考试改革，或许可以说是对日本社会变化的一次即时反映。
文 井上雄介
标题图片：Pix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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