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中夜校”管窥旅日外国人面临的复杂现实

其他 2017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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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校”,曾经是为那些在日本战后的混乱时期未能完成义务教育的人们提供的学习场所。随着旅日外国人的增加,“夜校”被期待发挥新的作用。当前,由市民志愿组织运营的“自营初中夜校”,为各地的外国人提供了学习的机会。

今年春天,埼玉县川口市教委表示,将于2019年4月在市内开办一家公立初中夜校。据说这是考虑到了这样一些因素,例如除了由于家庭经济状况、校园欺凌等原因无法上初中的人们之外,不少希望学习日语的外国人也在增加等。

川口市内有一所从上世纪80年代起由市民志愿者组织运营的“川口自营初中夜校”。千叶县松户市的“松户自营初中夜校”,和川口市的这些市民志愿者一直有交流,他们一起向国家和地方政府做工作,力促开办公立的初中夜校。在初中夜校重新受到关注的今天,笔者采访了全国300多所自营初中夜校的先驱——松户自营初中夜校。

外籍的孩子在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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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户市创设初中夜校市民会”理事长榎本博次

五月中旬的一个周五下午,5点45分,笔者到达了千叶县松户市的勤劳会馆。二楼有4个房间,每个房间门口都挂着“松户自营初中夜校”(以下简称“自营夜校”)的牌子。前来迎接的,是运营“自营夜校”的NPO法人“松户市创设初中夜校市民会”的理事长榎本博次先生(67岁)。榎本说,最近,来夜校上学的外籍孩子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1983年我们学校开班的时候,学生很多是五六十岁的旅日韩国人和朝鲜人以及从中国回来的残留孤儿。随着岁月流逝,他们有些人已经过世。最近,有很多出生成长在国外、和父母一起来到日本的孩子,他们一边在市内或周边地区上中小学或高中,一边来自营夜校学习。学生多的时候有20人左右。从他们的国籍来看,有中国、韩国、越南、菲律宾、尼泊尔、孟加拉等十多个国家。”(榎本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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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时间为下午6点至9点

松户市位于距东京市中心20公里的范围内,作为东京的睡城发展起来,近年来人口增长乏力。但去年,居民基本信息登记簿上的人口首次超过了49万人,一个很大的因素就是外籍人士的增加。

松户市政府2016年底进行的调查显示,该市外国籍人口总数为14120人(2015年为12966人)。从国别来看,中国人5998人(2015年为5576人),越南人2039人(2015年为1828人)、菲律宾人1653人(2015年为1590人)、朝鲜和韩国人1651人(2015年为1603人)。


为了通过“特殊选拔”考上高中

在自营夜校上学的外籍学生中,有些人日语虽然很流利,但却不能准确理解中小学课堂上老师的讲课内容和课本上的文章,尤其感到困难的是语文、社会、地理等科目。

这种情况突出地表现在那些要参加高中升学考试的学生们身上。从高中升学考试前一年的6~7月开始,这些学生逐渐增多,秋季达到20~25人。他们几乎天天来上夜校,直到2~3月份的考试季。榎本说,“最近这已成为每年的惯常现象”,“除了新年假期之外他们每天刻苦学习,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为了能考上都是很拼的。”

千叶县实施“外国人特别入学选拔”制度。据教委说,照顾对象是那些和家长一起居住在县内或者计划居住在县内、来日本还不到3年的外籍学生。

只要符合这个条件,去参加由县教委批准实施特别入学选拔的县立高中或市立高中的入学考试时,只需要面试和提交作文(可用英语或日语),而不需要象日本一般的初中学那样参加县立高中入学考试时的必考科目(语文、数学、英语、社会、理科)。根据面试和作文的结果以及所毕业初中的档案记录、外国人特殊措施适用申请书等书面材料,经综合审查评判来决定是否合格。

自营夜校现在正逐渐变成为帮助参加特别入学考试的学生补习功课的场所。

呼吁设立公立初中夜校

松户的初中夜校,是1983年在市民志愿者们的努力下创设的。学校开班当初,学生主要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战后的混乱时期由于各种原因而未能读完初中的人们,也有旅日朝鲜人、韩国人和从中国回来的残留孤儿。之后,那些因校园欺凌等而不愿去上学的学生和残疾人也逐渐增多。到目前为止,大概有1700人在这里学习后走向社会。在2017年5月,这里有学生大约50名,其中,外籍学生大概为10~15人。

夜校有工作人员30名左右,包括退休的中小学教师、公司职员、公务员等,平时约有20人为学生授课。学生们选择想学的科目或内容,然后到任课老师那里去学。时间是从晚上6点到9点,有集中授课、单独授课、自习等形式,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灵活选择。

没有入学考试,也不收入学金和学费。多数学生学习两三年后就离开了。运营资金来自大约250名会员缴纳的会费,以及工作人员做烤章鱼丸子等在自由市场上售卖所得的收入。

根据文部科学省的调查(2014年5月1日),全国共有307所自营初中夜校,几乎全都是由市民志愿者们一力承担的。

“松户市创办初中夜校市民会”从1979年开始,就向市教委申请开办能获得初中毕业资格的“公立初中夜校”。所谓“公立初中夜校”,是指在市町村开办的公立初中里,利用晚上时间进行教学的公立初中夜校。

“市民会”的活动终于开花结果——松户市教委今年2月份公布了在其中一所市立初中开设夜校(初中夜校)的方针。但根据2010年的人口普查,全国那些初中未能毕业、即所谓“未完成义务教育者”的人数超过12.8万人,其中也包括外国人。政府针对“未完成义务教育者”所采取的应对措施还不够到位。1954年,当时全国曾有89家公立的初中夜校,现在只在8个都道府县仅剩下31所了。文部科学省虽然提出“每个都道府县至少要创设一所初中夜校”,但却迟迟不见进展。

上了高中,仍在自营夜校学习

笔者采访的这天,看到有两对母子围坐在教室一角的长桌旁,跟着一位70多岁的男性老师学习日语。这四位是今年2月从中国山东等地来日本的。一对是母亲和她上小学六年级的儿子,另一对是母亲和她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这两个孩子都在当地的小学上学。

男孩的母亲用日语说道:“日语太难了。我儿子在课堂上领的卷子(作业),我都看不懂。来自营夜校,可以请这里的老师教我们。他们态度和蔼,讲起来简明易懂。希望孩子能够学好日语,交到很多朋友。要是小学增加教日语的机会就好了。”

她丈夫8年前因工作关系独自一人来到日本,在松户市附近的一家公司上班。今年2月,孩子就要上小学六年级了,丈夫把她们接到日本团聚,现在一家三口住在松户市内。另外一位母亲,也是为了和6年前来日本工作的丈夫团聚,带着女儿“投奔”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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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校“工作人员”很多是已经退休了的中小学教职员工、公司职员或公务员

在另外一间教室里,有四名外国人在学日语。其中三名男学生通过了千叶县的“外国人特别入学选拔”,今年4月已经升入县立或市立高中了,但他们仍然在上自营夜校。

其中一位16岁的菲律宾男生,是三年前与父母一起来日本的,他说:“我想学习现代日本社会各方面的知识,想更多地了解日本,但我跟不上高中的课程,所以在这里补课,希望能跟上学习进度。”另外两位是中国人。其中一位三年前与父母一起从上海移居到松户市内。“高中的理科课程更不上,听不懂老师讲的内容。我现在还在其他地方上补习学校。我自己学习不够用功,总觉得学不进去。”另一位中国学生,是两年前和母亲一起来日本的,他父亲一直住在松户市。“我听不懂高中的课程,理解不了老师讲的内容。”

“技能实习生”们学习日语的场所

由于日本劳动力短缺,近年作为“技能实习生”来日本的外国劳工人数猛增,初中夜校好像也成为了他们学习日语的大好场所。2017年1月厚生劳动省发布的外国人就业状况数据显示,2016年10月底在日本工作的外国人大约为108万人,首次超过了100万人。其中特别是“技能实习生”的人数,比上年同月增长了25%,增加了大约21万人。

利用日本政府推进的“外国人技能实习生制度”赴日的中国、越南、菲律宾、泰国、印尼等国的实习生们,在制造业、农渔业、建筑业等劳动力严重不足的行业工作。上述的川口市之所以创设公立初中夜校,其中也有技能实习生越来越多这个因素。

从企业的角度来看,利用“技能实习生制度”的好处,是可以把劳务费控制在低于雇佣日本人的水平上。但同时也纠纷频发。有些实习生因为工资、工资支付方式、长时间劳动等问题与企业陷入劳资纠纷。据说有的实习生连护照都被公司没收,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在全国的初中夜校上学的技能实习生当中,可能就有那些日语不太好、又面临着这些劳动问题的人们。

开办初中夜校动向的背后,正在慢慢地发酵着的,是对国家在这个问题上应有姿态的考问。

(2017年6月5日)
标题图片:“松户自营中学夜校”的授课场景
标题图片及正文配图摄影:吉田典史

转载自日本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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