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日本

中国书籍及汉文书籍的现状 日本少子化对其销量的影响

2016年12月27日 文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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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日本有多少人在学习汉语、又有多少人在读汉文书籍呢?笔者的书架上除了日本的书以外还摆放着中国的书籍。因为上大学时学过两年汉语,因此书架上还留有没有丢掉的语言学书籍。此外,受到森鸥外、永井荷风等人著作的启发,我也收藏了论语、史记、唐诗等许多繁体字的汉文古诗典籍。九年前,我退休了。虽然深感自己学识尚浅,为了提高晚年的知识修养,我买了《太平广记》(记录自古以来的野史和小说等民间传说)、《朱子语类》(南宋儒学家朱子和其弟子的对答)、《汉书》(前汉的历史书)等书籍,然而每一本书连三分之一都没有读完。而由于没有利用现代汉语作为参考来阅读中国古文的“文白对照本”,因此我对其他汉文书籍的阅读量也十分有限。尽管如此,我还是每年都会去几次神田神保町。这里有约一百五十家古书店、四十家新刊书店,附近还有明治大学、日本大学、专修大学等校园,岩波书店、小学馆等知名出版社总部的大楼也离此不远。神田神保町是日本规模最大、世界屈指可数的图书中心,但最近到访这里的顾客逐渐减少。我从学生时代开始至今,四十年间经常造访神田古书街,通过我的观察发现,人们对书籍的关注正在逐年减弱。

日本的书籍销售额(杂志除外)曾在1996年达到顶峰,约为11000亿日元,此后开始逐年减少,2015年的销售额约为7400亿日元。这一年,电子书籍的销售额与上一年度相比增加了31%,达到1500亿日元,由此可以看出读者选择的媒介正在发生变化。读书环境的变化虽然没有明确数字统计,但乘坐电车时就能一目了然。以前在电车里,看报纸和书的乘客很多,然而现在看书的乘客寥寥无几,看报纸的人一节车厢里才有一两个,超过半数以上的人都在玩手机。经民间提议,日本政府将2005年读书周的第一天,即十月二十七日定为“文字文化日”,并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这也正是出于对出版业状况继续恶化、民众逐渐脱离书本的担忧。

最近在日本大家读汉语书或是汉文典籍呢。在日本文明开化、引入西欧文明的明治维新以前,也就是直到江户时代,日本热衷于吸收大陆文明文化。奈良时代的891年,天皇下令编纂的《日本国见在书目录》一书中,记载了当时从中国隋朝、唐朝引进了哪些书籍。这个汉文典籍书目中分门别类记载了1579部、16790卷书籍。此后,高级贵族、僧侣等人也经常阅读汉文典籍,积累文学、法律、医学、农学等知识。开创江户幕府的德川家康1602年时,在江户城中的红叶山文库(现移交给国立公文书馆)藏有大量从中国大陆引进的书籍,并曾将一些价值不菲的稀有书籍借给大名阅读。荻生徂徕是江户时代的代表性儒学家,其弟子掀起的唐诗选潮影响深远,甚至影响到了平民百姓。现在流通的汉语词汇有六成是在明治时代配合近代化创造出的,正冈子规、夏目漱石等写了大量汉诗文,报纸也有汉诗投稿一栏,从这些可以看出汉文书籍曾是“知识的宝库”。而现在教汉文的老师也减少了。

神田神保町距离东京中心的大手町有一站地铁的距离。我访问了创立于1951年,引进及销售中国书籍、汉文书籍的东方书店。走进书店,只见狭窄的书架上摆放着《二十四史》(中华书局)等书,向店员询问,店员表示受纸质书籍整体销量下降影响,中国书籍、汉文书籍的销售状况也大不如从前。不过,六十岁以上的人仍然对李白、杜甫等人的古诗集关注度较高。日本研究者们想得到的则多是在中国也很难买到的专业书籍。对于学中文的学生和社会人来说,相比日本学者写的指导用书,对中国人写的语言学书籍的需求在不断增长,很多人来询问教材包括发音CD。看来日中在政治外交上的对立,并没有影响到人们对中国书籍和汉文书籍的关心。相比之下,在东方书店,倒是少子化对业绩的影响更甚。大学新生人数减少,曾经经常买书的文学院学生人数也在减少,这对东方书店的销量影响很大。看来,少子化导致读书人口减少,给书籍整体乃至中国书籍、汉文书籍的销售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走出东方书店,已经下起了绵绵秋雨。四周行人稀少,十分安静。百余年间,创造书街历史的神田神保町却不时震撼着世人。三年前,这里的一套宋版古诗集《唐人绝句》(二十一册)卖出了4.6亿日元的价格,一时间世人纷纷猜测是谁买走了这套书。宋代出版的宋版书籍与装帧精美的精装版、异本,正文校勘纠正出色,有许多在日本被列入国家指定文物。若是德川家康在世也不会错过宋版《唐人绝句》吧。高价本的交易对汉文书籍爱好者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将阅读汉文书籍用于提高自身修养,作为每天的必修课,乐享其中。我认为,只要有爱读书的人,汉文书籍就不会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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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朝田富次 照片/ 客观日本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