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土高原协助推进绿化事业(下)

种果树，支援农村教育

我们在农村实施的另一项工程里，就有建设小学附属果树园的计划。

直至20世纪90年代，大同市的农村地区真的是一穷二白。1993年秋，当时正在走访各地农村的我，偶然得到了一个去灵丘县南部山村的机会。当时陪同的共青团大同市委干部，为了制定城里人支援农村教育的“希望工程”计划，要去上寨镇下寨北村，我就跟着去了。

其贫困程度超出了我的想像。介绍里说这里村民的年均收入仅230元。小学里只有一间教室，1年级到3年级的学生有30人左右，都由一个老师在教，到了冬天气温会降到将近零下30度，窗户却是(靠糊纸挡风的)木格窗、而且尽是窟窿。房梁下只吊着一只裸露的灯泡，教室里显得十分昏暗。

当我向那位老师询问4年级以上的学生在哪儿的时候，他告诉我，这个村无力聘请能教高学年的教员，高年级学生要去乡政府所在的大村子里的学校上学，至于有多少孩子还在那里上学，他自己也不清楚。

走在村里的路上，遇到了好几个没去上学的孩子。一问到“怎么不去学校？是不想去吗？”，有低着头流眼泪的孩子，也有扔下一句“想去！”就跑开的孩子，反应虽然各种各样，但是无论哪一个孩子都是想上学的。

而且缀学的孩子里女孩子居多。能让所有的孩子都去上学固然好，可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时候，到头来还是会优先照顾男孩。在农家的土墙等地方写着“不娶文盲妻”之类标语的目的，就是有点变相地呼吁：必须让女孩子也接受教育。

这样的现实摆在眼前，“为改善全球环境我们植树吧”的口号，让人觉得只是一句空话。以协助绿化工作为目的的NGO，到底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在我大脑里浮现的是建设小学附属果树园的构想。种植果树提高了收益之后，就能将一部分收益交给学校，作为缀学儿童的就学保障等，起到援助教育事业的作用。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青年们的赞成。如果成功的话，不光学校能建得起来，还能凑出每年的费用。但是，听说村里的老人们当时强烈反对过。原因是这一带在中日战争期间曾经是激战区，这里的人们承受了巨大的战争灾难，对于老人们来说，赶跑日军是一生中最引以为豪的事，现在却要接受日本的援助，做不到！

青年们并不气馁，长达一周以上住在村里，到每家每户做説服工作。最终作出了“作为和平友好时代的象征，一起建设小学附属植物园”的决定。

1994年4月，来大同的义工志愿团一行陷入了紧张的日程安排。这是因为他们收到了村民们的邀请，理由是“开工仪式日本人不参加可不行”。

 (开工仪式时)种的是苹果树。村里的大人们挖坑，日本人种树，孩子们浇水，老人坐在边上乐呵呵地看着，周围出现的一圈巨大的人墙，是听到消息聚集过来的周围村子里的村民们。

村民们把我们支付的工钱凑在一起，还从其他地方募集了捐款，用于翻新重建小学校舍。9月份，贴了瓷砖后显得有模有样的学校建成了，这个冬天，孩子们大约不用再忍受寒冷的折磨。

遗憾的是，这个1号项目以失败告终。因为这里的自然条件不适合种植苹果，而且没有栽培经验的人一上来就挑战苹果种植也是一个错误。跟在山上种松树相比，果树栽培要复杂得多，需要经验和技术。

尽管此后也有过失败，但是通过对小学附属果树园的努力，村民们和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尤其让人高兴的是孩子们参加了这次活动，志愿团一行里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人，都非常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

获得成功后，有些村子里还出了大学生

获得成功的工程也开始出现了，浑源县吴城乡吴城村就是成功的典型。该村从1994年春起，就已经在栽培杏树了，我们是在数年后开始跟该村合作的。在能干的女乡长的领导下，种植前的准备工作可谓周到，他们是从分成多个小组走访有杏树栽培经验的河北省張家口市、保定市的农村地区，向人家学习栽培要领开始做的。

我们(开头)提供的帮助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后来该村自主扩大种植规模，现已发展到300公顷、25万棵。

图５　种植杏树

2004年7月，作为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的亲善大使，加藤登纪子女士来到了该村，正好是杏果的收成期，而且这一年是大丰收。

村干部向加藤女士作了介绍：“从前栽培的是粟米、黍稷、马铃薯、玉米之类的杂粮，1亩(6.7公亩)的平均收入只有100元。开始收成杏子之后，収入增加到从前的5～10倍，收入好的地方还增加到20倍。”

图６　果实累累的杏树

“从前能供孩子到小学毕业就很艰难了，可是从几年前开始，我们每年都会送出几个大学生，这都是托你们日本人的福，不光是帮助我们种杏树，而且决定建小学附属果树园这件事，还告诉了我们教育的重要性。”

图７　盛开的杏花

但是，问题依然存在。2011年至2013年期间杏果大丰收，给村里带来了大量的收入，可是2014年收成却几乎为零。这个地区的农村也连续经历了几个暖冬，杏花的开花期提前了。2014年特别如此，往年的花期总是在4月下旬，今年到了4月10日就盛开了，如果就照这样继续转暖的话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到了5月3～4日，气温竟然下降到了零下5度。杏花的花蕾在它保持硬度期间抗低温能力极强，花蕾膨胀、开花之后，零下2度的话不受影响，可是一旦到了零下4度就会被冻得从树枝上脱落。

以往种植的杏树品种，是以利用种子里的杏仁为种植目的的仁用杏。由于以果肉为目的杏树品种花期会迟一些，我们正在用它做新的尝试。要是确定有效的话，我们计划通过嫁接的方式进行品种改良。

文／高见邦雄（认证特定非营利活动法人　绿色地球网络　事务局长）

作者简历

高见邦雄（认证特定非营利活动法人　绿色地球网络　事务局长）

1948年生，東京大学肄业。从事中国和日本的民间交流活动后，于1992年参与创建绿色地球网络，负责协助中国大同市的绿化工作，任事务局局长。所著《咱们村的杏树结果了》(日本经济新闻社出版)还刊行了中文版和韩文版。荣获友谊奖(中国政府颁发)、荣誉市民(大同市颁发)、绿色中国年度焦点人物（全国绿化委员会、国家林业局等颁发）、外务大臣表彰、JICA理事长表彰等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