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东拓株式会社潘宏程社长

潘宏程是一个坦诚率直而又细心温和的蒙古族汉子，我和他认识已经多年，但深交则是近年的事，我越发感到他身上有许多可贵之处，他在日本奋斗至今的经历让我感动。从一个背着铺盖卷找不到住所差点去睡公园的穷留学生，发展到今天拥有自己的别墅和楼盘的不动产公司老板，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转变啊，为此他走过了哪些坎坷之路？20多年来，日本给他最大的东西是什么？还是听他讲述吧。

刚到日本时的迷茫

我和日本的缘分要从我父亲说起，抗战结束时他还是部队里的一个小卫生兵。那时他就开始和被俘而留在中国的日本兵学起了日语。我小时候还曾看见他拿个小收音机跟着广播讲座读过日语。当我向父亲提出我想出国留学的念头时，他委托老部下帮我申请了两个国家，一是澳大利亚，二是日本。结果两边的签证都批下来了。当时我母亲的一句话“日本离家近，还是去日本吧”，决定了我来日本的不归路。

1990年10月，我扛着一大堆行李到达了成田机场，行李里面锅碗瓢盆被褥什么都有。还带了10袋红星奶粉。来机场接我的人感到惊讶，说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呀。可对于将在异国他乡生活的我来说，这些全都是最初生存的必需品呀。

刚到日本的日子，非常艰苦。先在一家居酒屋洗碗。我一米八的大个子，弯着腰洗着一堆盘子，心里感到非常迷茫，不知道我的人生价值在哪里。我从中国挺不错的沈阳药科大学毕业，被分到中科院卫生研究所工作，生活条件不错，靠着老爸的关系，仕途之路也铺好了，我干嘛要跑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来洗碗呀，我将来的人生怎么办呢？迷茫的同时，我也安慰自己，忍耐几年，上个学、镀个金就回国去。

我刚到日本时住的是学校的寮，突然有一天那个寮的人散伙了，我只好背着行李包去找住所，因为不会说日语，作为外国人租房子很难，我甚至做好了去睡公园椅子的准备，不过幸好一位朋友收留了我。后来我的太太（当时还是女朋友）从国内来日本，我才搬进了一个月租3万日元的8帖大的旧公寓。里面没有浴室，也没有空调，夏天最热时室内温度高达30多度，老婆脸上被热得起了泡。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才狠心买了一台空调。

现在回想我当时放弃在国内的优越条件而毅然出国拼搏，一点也不后悔，相信这也是命运使然。我如果留在国内，可能现在会当个不大不小的官，和其他那些大大小小官吏一样，即便不合污也得同流吧。而那样的生活绝不是我所追求的。

选做不动产是偶然

我从日本语学校毕业后考入了千叶大学大学院。两年后，我拿到硕士学位，本想继续考博，可是我的导师却对我说，我看你也不像搞学问的，干脆把你介绍到我朋友的公司就职吧。于是我就进了那家贸易公司，干了没多久我又独立出来做了一段地毯生意。后来做不动产也是出于一种偶然。当时自己做生意不顺，其他什么也不懂，就想干脆去学点什么，考个执照吧。我太太曾在不动产公司帮过忙，为工作需要，她先考取了一个不动产执照。我想你有了，我也不能没有，我就去买了几本有关不动产的书开始读了起来。之后参加了考试，当时也不觉得自己真的能考上，只想试一下。一个月后合格的通知寄来了。这下我们俩都有不动产执照了，也就顺理成章地做起了不动产生意。当然这一选择和我当初刚来日本时找房难的经历也不无关系。那时一句日语也不会的我，找房子时到处碰壁。当时我就产生了两个想法，一个是感觉在这里租房怎么这么难呀，另一个就是太想在日本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了。

开始做不动产时我们还什么都不懂，等于是摸着石头过河。好在当时华人（指新华侨）开不动产公司我们是东京头一家，也是独一无二。所以我们的公司名字叫“东拓”，即“东京开拓”的意思。公司设在北区东十条，刚开张时的景象恐怕会令所有人跌破眼镜。我们的柜台前坐一排客人，后面有许多客人排着队，房外还有客人等着进来。送走一拨，又来一拨。有时我们拿着一张房子图纸，这个人看了不行就马上转给下一个人，生意好的不得了。那一阵子，天天如此。连警察都要骑自行车跑过来看个究竟。

大家租房为什么都来找“东拓”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他们不会说日语，找日本人不动产都不租给他们呀！ 还有就是，日本不动产公司有他规定的业务范围，在范围内的事他一定帮你做好，但是属于你个人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帮你的。而我们当时的客人大多是不会日语的中国人，除了租房，他们还有许多事求你帮忙。包括和房东的沟通以及怎么扔垃圾等，都需要我们帮忙指导。细致到租给他房子后我们还领着客人到超市去买水池漏水处的小网子，告诉他们如果没有这个，头发之类的漏下去会堵上。后来我们干脆把这些小东西买好，客人来租房就送给他们。还有和水电、煤气公司的签约，也都得我们帮忙解决。甚至连孩子上学的事也求你帮他打个电话。而我们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我想，大家在海外生活都不容易，能帮就帮他们一把。公司的职员说，我们的工作跟保姆似的。回想当初我们自己来日本时，如果有谁能这样帮助我们，那该多感谢他呀。

图文／赵海成（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