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文化的沃土——颈城野:1994年初夏越柳的祈雨仪式

在日本颈城野地区（Kubikino, 新潟县上越地方）自古以来就一直举行着在出现连续干旱时把石佛放在池塘边上，强迫石佛降雨的仪式（神佛虐待仪式、fetishism）。大约在20年前的1994年，从5月到6月之间，日本全国持续干旱，在上越市(Joetsushi)越柳（Koshiyanagi）地区实际决定了举行将石佛投进池塘里去的祈雨仪式。

上越市周边山沟地区的田地大多以贮水池里的水作为水源。若长期不降雨的话便无法确保农业用水。1994年夏天日本全国都陷入了这种状况。我抱着如果国内农业毁灭的话，就会危及日本人的生存的忧虑，从5月中旬开始逐渐增大了心中对今年会不会和去年一样也成为歉收年的不安。对于颈城野的农民来说，非常深刻、可悲的事态正在发展中，而在6月12日祈雨当日，早晨醒来确认了晴朗的天空之后我变得有点兴奋了。

早上9点过后，我从市内的自己家里出发前往越柳安放石佛的小丸山。小丸山山脚东边有一个人工挖出来的贮水池。从那里通往祠堂的小路入口处，左右树着两面幡。

上午11点过后祈雨仪式终于开始了。村民代表用十分温和的语气祈祷道：

“地藏大人、地藏大人，请您早点降下雨来。请求您。不光稻田里没水，就连我们喝的水也要没了，真的非常担心。请求您给我们降雨吧。现在我们要将地藏大人搬到池塘边上去了，请多多关照。请您降下雨水来。恳求您。恳求您。”

接着，其他的村民数人从祠堂里抬出石佛用绳子绑了起来。其中一位村民背着石佛沿着小路开始走下山去。下到大约离开有150米远的农业用贮水池旁，村民代表对着照旧被捆绑着的石佛再度做祈祷了，但这次的样子变了。同祠堂前的温和的语气变得截然不同，语气尖锐得像是在逼问似的。村民代表是这么说的。

“听好了！地藏，再不降雨的话就一直把你放在池塘的泥土里了，明白了吗?我们要把你扔到池塘里去啦！！”

之后用几个人来把石佛投进了池塘。

“嘿哟”扑通！

村民代表：“再不降雨的话就把你扔掉撒手不管啦。再不降雨的话就不把你从池子里捞出来啦！”

这语调与其说是在请求地藏什么的已经不如说是在“恐吓”地藏了。村民们1次、2次地用绳子把石佛从池塘里拉上来又扔进去，拉上来又扔进去，一次比一次扔得粗暴了。

在重复这样做之后，一位村民代替池塘里的石佛这样回答说：

“请不要再说了，我马上就降雨，请把我从池塘里捞出来。”

村民代表接着说：“好，明白了。那你一定会降雨的吧！”

石佛回答说：“一定。”

这样的问答反复好几次之后村民们把石佛从池塘里捞出来，然后大家一边一起合掌，一边由村民代表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拜托地藏大人，请降下雨来。拜托了。”

之后村民们用池塘里的水把石佛洗干净，然后背送回到祠堂里去了。

石佛被安放回原处后，村民代表再一次用温和的语气向石佛做了恳求。于是所有的仪式到此结束，在祠堂前村民开始了酒席。我因为事先约定了第二天要到东京的明治大学去给学生上课，所以当天就从上越市回到了东京的家里。

举行祈雨仪式的第二天早上，一位村民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昨天深夜开始下雨，今天早上还在下着”。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机缘巧合！想不到真会下雨啊！久旱逢甘霖，这让昨天参加祈雨仪式的所有的村民都大吃一惊。不巧的是在第二天13日周一，各家报社的早报休刊，等到夜里，我在明治大学骏河台校舍教员室里打开朝日新闻的晚报，再度被感动。“为干旱吃了苦头的越光大米的产地——新潟县三和村（Sanwamura）的越柳村落12日由50户村民全体出动相隔20年之后把村落里流传的地藏从祠堂里抬出来举行了祈雨仪式。刚举行仪式，当天夜里便开始下起雨来，13日进入了村民们翘首以盼的梅雨季节”。

我立刻复印了这份报道，给当天夜里在明治大学听我课的学生们讲了这件事。学生们挨个传阅了我复印的新闻，就停下来往越柳地区被虐待的地藏看一会儿。

“祈雨之后久旱逢甘霖！”这则新闻在6月14日的新潟县的地方报纸，例如《新潟日报》和《上越时报》上也都被大大地报道了。其中《新潟日报》在“将地藏扔进池塘强迫祈求？时隔20年奇特祭祀再现”的标题还加上了“灵验显著，下雨了”的副标题。事后采访此事的《上越时报》在头版头条上同“再不降雨的话就真扔进去喽！”的祈愿时的台词一起，刊载了“成为‘神奇的力量’让次日降雨”的标题。此外在《上越时报》上不是还可以看到这样报道吗：“虽说即将进入梅雨季节了，但是正因为连当天的天气预报都没有预报说要下雨，地藏的灵力再次使人惊吓。”真太难得、太值得庆幸了。

石塚正英（ＮＰＯ法人颈城野乡土资料室理事长・东京电机大学教授）